梁壽華
十九世紀四○年代初期，美國人隨著英國人到中國通商傳教，通商者帶著黃金夢，而傳教士則抱著靈性和文明改革中國的承擔而來。 同一時間，中國人也開始往美國留學和謀生，留學生也抱著靈性和文明改革中國的使命而赴美，其他中國人同樣帶著黃金夢離鄉別井，遠赴金山掘金；那時候，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發現金礦，當地需要大量礦工。這些中國人多不打算落地生根，只想多謙美金，腰纏萬貫，衣錦還鄉。 美國華人教會歷史，是在美國十九世紀兩次靈性和福音的大覺醒(The Great Awakening)背境中，在留學生和赴美掘金的華人中開始的。 美國由十八世紀一直到二十世紀末，共經歷了四次大覺醒。這四次大覺醒的影響使會眾的靈性更穩固、愛主更深、更有熱誠去愛人、傳福音給異教徒。十九、二十世紀美國的福音擴張，是頭三次大覺醒的結果。 大覺醒的傳福音運動也不是沒有阻礙的。大覺醒出現的同時，不信基督是神的基督教盛行，威脅著福音信仰，這包括了自然神論、神體一位論、神學自由主義等，這些宗教思潮有一個共通點，就是站在唯理主義的立場，否定耶穌是神；他們也有傳教士在海外宣揚人道主義的基督教。 另一個傳福音的阻礙是正統加爾文主義。這種正統信仰當然相信主耶穌是神，同時也堅持著預定論：人的得救或滅亡，視乎神的預先揀選。北美殖民地的清教徒及其他加爾文派多持著這樣的信仰。這樣一來，教會就不會著意去傳福音，甚至反對傳福音給異教的人。不但如此，這些加爾文派信徒更進一步認為個人的成功和幸福與否？拜些甚麼神？都與神是否揀選他有關。這個想法學者稱為『跡象理論』，種族優越感和種族岐視也由此而來。 加爾文派信徒最初在北美洲建立家園，他們相信自己是神的選民，這片土地是神賜給他們的迦南美地，像以色列人那樣。跡象理論的推論進一步使他們認為當地的印第安土著和黑人不配擁有這地，因為他們拜偶像、貧窮、無知、落後，這些都說明他們沒有被神揀選，神所賜今生和來世的福氣沒有他們分兒。基督徒因而堂而皇之搶佔他們的土地，屠殺反抗的土著，販運黑奴，蓄奴，奴隸比狗也不如，因為清教徒會用狗隻來追捕逃脫的奴隸；預定論和跡象理論為此提供了合理的神學根據。很諷刺的是，一艘載著瘦骨嶙峋、赤著身子、睜著惶恐眼神、擠在船艙裏蹲著的可憐黑奴的船，船名叫『以馬內利號』，神與人同在！早期加洲的華人廉價勞工，雖也有被白人不人道對待，但總比土著和黑奴好得多。 第一次大覺醒中，一些縱然在神學上持預定論的加爾文派傳道人，例如愛德華滋和懷特菲爾，也開始向印第安土著和黑人傳福音。第二、第三次大覺醒擺脫了加爾文派的神學枷鎖，把福音傳到西岸的加州，華工才有機會直接聽到耶穌的福音。 從太平洋西岸的老家橫渡大海而來的華工，剛好與從東邊新英倫橫過北美洲大陸而來的十九世紀大覺醒在加州相遇，北美華人方得『吃他主人桌子掉下來的碎渣兒』。 (作者為紐約神學教育中心多倫多董事兼特約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