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穎牧師的真情剖白
採訪:傅潔明
本是滑鐵盧活泉華人宣道會主領牧師及多倫多頌基播道會主任牧師楊國穎博士的休假日,他卻一口爽快地應承這個訪問,打開話匣子便是一個早上。
漫長的寒冬,一場又一場的風雪,過去了;溫暖的陽光,耐心點,總會有來臨的時候;那就是人生。全時間事奉三十一年,當中二十多年於不同教會擔任主任牧師,楊牧師談低潮幽谷,更談如何活出人生契機。
傅:請問你三十多年的事奉歷程是怎樣的?那一年開始全職事奉?做過那些不同崗位?在那些教會或機構事奉過?
楊:1968年從香港來到多倫多,以海外留學生身份讀書,大學畢業後,累積了點點工作經驗,後於1976年決定往美國修讀神學。縱觀來說,自己事奉的地點分佈加拿大不同城市﹔完成神學課程,回到加拿大,於第一間服事的教會擔任助理牧師約三年。第二間教會則為英語事工,那裡約有三年時間,可以說是最早期負責英語事工的華人。後約有年半時間,前往美國讀教牧學博士。取得博士學位後,可以說是進入事奉的第二階段,於一所教會任開堂的主任牧師九年,由最初三、四十人,至離開時約二百人。
1993年是安息年,返回香港研究香港文化,回來後於機構服侍一年當總幹事,其後離開,是發覺自己在牧會方面較有恩賜,而神亦帶領我往一教會當主任牧師,那裡有六年多時間,由最初四百多人成長至八百多人。同時,自己也不時有參與短宣,往中南美洲等,神讓我在不同的領域事奉。曾經自己有感動於神學教育方面,研究能否往神學院教書,但發覺自己需要很多的裝備才可。
到這個時候,事奉已經超過二十年,有著很強烈培育下一代的心志及異象,深諳如果自己不退,怎會有後輩前進的位置,所以,過去多次,當看見教會漸上軌道及穩定,便自己退下。跟著又去了另一所教會一年,是事奉歷程中最短的一間;因著長執會與自己有不同看法,而過程中又未能妥協或磨合,便離開了。其後二年多的時間,可說是自由傳道,時往宣教,於中南美洲教神學,時而學習文字工作。至於現在,則於一所福音派教會事奉,兩文三語,已有兩年多時間,是神的恩待,那教會漸漸成為國語信徒的一個重要聚點。總括而言,三十一年的事奉,要學習放手,身體力行,不單只是理念。
傅:在你牧會三十多年的經歷中,體會過那些重大挫折?
楊:讓我們先為『挫折』下定義,這亦是三十一年經歷的反思。『挫折』定義為人有理想及目標,可是過程中面對難阻,因某些原因而完成不到。但在神呼召的過程中,是沒有『挫折』的。『挫折』是神教人如何處理軟弱,是一項功課及試煉,沒錯,這學習是痛的:學習現實、人在社會裡的人性和不成熟的地方。
若問我最大的「挫折」是甚麼?我會說是曾經用了三年時間擔任助理牧師。當時的教會,有很好的導師,主任牧師對我用心栽培,可是自己於基要派神學院畢業,漸漸地感受到當時的那所教會的宗派與自己所信的有衝突,他們不以聖經為最高權威,以後主任牧師離開,而我又不能認同該教會的看法,所以自己也選擇離去。上帝像是幽了一默,把我帶到一個不是以福音派為基礎的教會,要我接受這些衝擊。
此外,可跟大家分享的第二個功課,是在另外一所教會英語堂事奉的經歷。當中有甜有苦﹔那時,英語堂的弟兄姊妹對我非常支持,不單人數有增長,更有靈命的成長。可是當與該教會三年合約快將完成之際,卻被請離開。回想起來,那確是由連串誤會而成的。最叫我震驚的是在三年的時間裡,自己從來沒有接收過不滿意的聲音或是衝突的投訴。而其他的弟兄姊妹當然也感到驚訝,可是到今天我也不能對他們說出實在的原因,這是我仍然耿耿於懷的。這件事情對我、師母、及教會的弟兄姊妹均有傷害,可說是挫折。自己也曾經對師母感慨說,為何盡心事奉的結果會是這樣的呢?自己曾經一度沮喪及灰心。本來所有都是順利光明的,但教會卻要求我離開,連當初批准了修讀博士課程的計劃,也在臨行前一天突然終止,心中實在有很多疑問、迷惘、沮喪。最後,縱然教會的支持突然停止,自己仍然堅持這個理想,在心靈受極大創傷的時候,靠著神非常專心地修讀博士課程,以年多的時間便完成了。現在自己常笑說,這個挫折換來的是一個博士學位,那也不錯吧,可是背後卻要付出極重的傷痛。
傅:領袖很多時候的失敗是在同工相處的問題上,你對這方面有甚麼體會和反省?
楊:經過剛才所分享的事情後,對我的待人接物及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有很大的影響。我會特別疼愛同工及保護他們。當中一定要坦誠溝通,不會秋後算帳,當然我希望他們明白主任牧師的難處。過去﹐無論我是在指導神學生,或帶領直屬的同工,有些的確是不願意被栽培的。曾有一位下屬,為了個人的理想可以發揮,往長執處投訴我的不是,自問給予他很多空間,也清楚列明教會的方向,更給予他支持及鼓勵。那又是一次傷痛的經歷,可幸長執們與自己坦白溝通,最後,事情也適當地處理了。
記得修讀教牧學博士的時候,導師提醒我要懂得分辨,縱然同工們都是被神呼召去事奉,但有些事情總需要避忌。這些年間,我學懂坦誠、信任、澄清、詢問、溝通,凡事要有商有量,是雙方面的交流對話。
傅:具體一點,在你的經驗中,做主任牧師的困難在那裡?你曾經歷過與教牧及長執關係方面的挫折嗎?後來怎樣克服?
楊:當主任牧師確是很困難的,因為他有責任去督導同工,同時也要學習去明白同工的感受及難處,兼顧大局。很多時,主任牧師在長執及教牧同工之中,例如長執對某些同工有意見,主任牧師需要明白了解整個事情的脈絡,才能作出合宜的處理。而主任牧師亦是會眾及長執的橋樑,所以我時常對會眾解釋,長執及教牧同工是團隊,若有甚麼事情發生,是整個團隊一起面對,我絕對不能分化這個關係,可是,這是有難度的,因為會友對教會的運作理解有限。
另外,自己還有一個堅持,就是不會私下與長執個別議論一些將要討論的議題。我不想鼓吹中國人的文化,以中間人去游說他人,不想讓人感覺主任牧師與某些長執特別有好感,不想讓人覺得牧師在玩手段。如何平衡人和事,不論是與同工,或是主內弟兄姊妹,都是困難的。
教會的方向及異象,根據聖經所說,是先放在教牧心裡,長執要明白這一點,而自己也學習先領受異象,然後坦誠分享,期望長執一起支持,尤期是主任牧師的異象,盼望他們會尊重及順服。而我曾經牧會最短的教會﹐便是因為長執未能認同我的異象而離開。
傅:領袖面對的挫敗感,有時是在孤單上,你在這方面有甚麼體會?如何克服?
楊:克服孤單感的良藥是家庭,是師母,她實在是很大的支持。這三十一年來,若沒有師母同路,自己也不知如何在事奉上渡過。從開始,師母便很清楚我的性格為人,縱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也義無反顧地同行。我有很多決定,她真的不明白,但卻尊重。所以,我時常對會友說,師母並不是神呼召的人,希望會友能夠諒解,她不是一個典型的師母,她只是一個平信徒,但她卻努力從旁協助。
傅:經歷了三十多年事奉和人生的各樣挫折,這些經歷令你的事奉心志有甚麼轉變?
楊:經過之前所分享的挫折後,曾想過放棄,以另外的形式去全時間事奉神,但在修讀博士學位之時,得到了一些神的印證及醫治。在神學教育上事奉的方向,神仍未開路,唯有繼續盡忠於牧會方面。神一日呼召,便是一生擺上,生命太短,不在我們掌握,在神面前是沒有挫折的,要學習明白自己的軟弱,也是整個教會大家庭一起去學習,所謂衝突多是因教會運作而衍生,尤以在北美洲﹔而教會的存在,若不盡力傳福音的話,便會產生很多挫折。